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关于死亡还是爱情——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》，白俄罗斯女作家S.A.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代表作。下雨天，从书堆里翻出来的。是年，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那年买的。估计是凑热闹，因为后来并没有读过。

既然下雨，就窝在窗子前读。读完就不淡定了，去河边跑了五公里，还是意难平，非得写几句才能治失眠。

切尔诺贝利事件，发生于年。那年，我还在乡下念小学，对这个轰动全世界的核事故，一无所知。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，都有些过于遥远了。但是，读到55页的时候，我还是崩溃了。

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关于死亡还是爱情——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》（也译作《切尔诺贝利的悲鸣》），是一部口述式的纪实作品，S.A.阿列克谢耶维奇访问了上百位受到切尔诺贝利核灾影响的人，有无辜的居民、消防员、以及那些被征召去清理灾难现场的人员，当然也包括一些官员和科学家。

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关于死亡还是爱情……”第一个口述者，是一个参与切尔诺贝利事件灭火的消防员的遗孀。她不惧核辐射，在医院里守着自己的丈夫，亲眼看着他在14天里死去。

事件发生后，很多人被核辐射伤害，却不知道，因为上面刻意隐瞒，没有及时告诉他们真相。一些居民被迫撤离，抛弃家园，抛弃地里的粮食，甚至宠物。也有人不愿离开，因为辐射是看不见的。也许，在哪里都是，活下去而已……

一些人自愿或者不自愿来到事故发生地，清理反应炉爆炸之后的残局，甚至直接爬到反应炉的屋顶去收集石墨，然后被高强度辐射，在一年两年或者三年后死去。他们或者拿到奖章，或者领到补贴，可最后什么都剩不下。唯有病痛伴随直到死亡，唯有悲伤留给了亲人……

这里成了隔离区，成了人类的禁区，是死亡之地。却有一些因为躲避战争的人，逃亡到这里，在核辐射下求生。这里又成了活人土地。慢慢地死去，总比直接被枪打死更好。这是人类最诡异的地方。到底哪一种灾难，是人们逃得过的？哪一种灾难才是可以避免的？

当数以万计的人，因为核事故死去，或者受到严重的伤害，甚至从一生下来，就在无尽的痛苦中。可是，负责的官员们，却总有那么多的理由来开脱。是他们的责任吗？他说，我自己的孙儿也是受害者。是不是出人意料？

书的最后一个故事，是一个清理者的妻子的讲述，一个为爱而生的女子，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，血肉模糊地死去……

而最让我难以释怀的，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冲到现场的人们，自愿，或者不自愿，或者是强迫的，或者是被欺骗的。他们或者是消防员，或者是科学家，或者是军人、飞行员，或者是建筑工人。他们被称为英雄。

于是事实而言，他们用生命换来了避免反应炉的二次爆炸，为保卫人类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他们是伟大的。

可是，当这一切回归到个体的时候，我们却很难用“英雄”两个字来定义他们。大部分人去到“前线”，并不知道真相，甚至是被欺骗过去的。当然，也有受英雄主义影响而主动请战的。但是，当他们因为受到辐射而死去，看到他们亲人的无尽悲痛，我无法说英雄两个字。

当人类面对灾难，人性的复杂暴露无遗，但最终还是会团结起来，一起去抗争和努力。读过加缪的《鼠疫》，就能看到这样的光明。里厄医生，朗贝尔记者，或者其他人，他们几乎都在最初的慌乱之后，走上了和鼠疫斗争的道路。这正是人类的希望所在。就像新冠疫情下，医护人员不顾生死冲到前线去抗争一样。

可是，切尔诺贝利事件，不是一场瘟疫，而是人类在对核能使用过程引发的事故，甚至可以说，这是人类自己制造的灾难。当真相被掩盖，那些无辜的受害者，还有糊里糊涂冲上去死掉的英雄，是可以避免的。

所以，很多事，仍然是无解的。正如我，掩上书卷，在河边埋头奔跑之后，一切并没有改变。只是，我们知道了真相，就应该知道如何去思考。